7.
左左是在音乐嘈杂的酒吧里找到牧歌的。
一直以来牧歌很排斥这种地方,他喜静,在他们那一圈里有了名的,不近色相,毫无凡心,腼腆而不热衷交际。
所以当左左听朋友说,在酒吧里看见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喝酒的牧歌,她几乎大吃一惊,随后叫上周围正在玩的几个圈内朋友,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杀到了牧歌所在的酒吧。左左本想吓他一跳,顺便来个偶遇邂逅的经典桥段,却看见牧歌正握着一杯酒,淡淡的饮着。
左左抱着怀想,这个人真神奇,他就是有那种本事,仿佛总是跳脱于人群之外。甚至明明相互拥抱,却总也有一种人心隔肚皮的疏离。
她忽然因为这种感觉而愤怒了起来,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走牧歌手中的酒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厉声问。
牧歌一脸微醺的样子让她更加愤怒,那股子娇纵的脾气一旦上了脑,左左便变得有些无理取闹起来。
牧歌却只是盯着她,仿佛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谁的影子,左左只觉得那种眼神陌生得让她感到可怕,周围音乐再吵闹,却依然不如眼中满是心碎来得让人心里哀伤。
她伸手去扶牧歌,“牧歌,你不适合这里,回家吧,好吗,我送你回家?”
周围那几个小演员听到左左说这种话,都窃窃的笑起来,有人还开始打趣,“原来左左姐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左左狠狠白了他们一眼,咬着红唇想要把牧歌架在肩上。
可是牧歌却摇头,似乎丁点儿没醉似的,只是他身上满是酒气,连站起时都不得不去用手支撑旁边的沙发靠背。
她什么没见过,这圈子里的纷繁芜杂,三六九等,唯独少见的便是丁点儿的真心与真情意。左左知道自己纵然脾气不好,娇纵又任性,周围那些狐朋狗友大多是看上她的家世,也许还有人认为她胸大无脑,不过就是个好欺好骗的星二代罢了——所以能遇见牧歌这样心无旁骛的人,真的是为数不多的幸事。
她不介意与他发展些更为亲密的关系,可是牧歌从来只与她保持着那种非礼勿近的关系。左左是女孩子,再如何粗枝大叶也总明白牧歌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她自然骄傲的懂得不要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可是今天第一次,她忽然有点摸不准自己的心思了。
她急得快哭出来,抓着小书包一步一步跟在牧歌身后。
那条街上灯光暗,于是万物都变得影影绰绰的,出了大栅栏门,门口有两个摊着煎饼的小摊,牧歌晃晃悠悠的穿过他们,浓妆艳抹的姑娘和用啫喱把头发抓得很夸张的男孩子操持着稚嫩的声音冲老板喊,“两套煎饼,每套加俩蛋。”
牧歌终于扶着一棵树开始呕吐,只有些许透明的液体,混合着苦涩一起从口中呕出。
左左连忙在书包里翻纸巾,她太急了,口红、粉底盒都散落在地上了,她终于抓出来纸巾,撕出一张递给牧歌,可是那人却依然视若无睹似的。
“牧歌,牧歌。”左左伸手去抚牧歌的后背,那个人却像是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似的,猛地躲开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戒备与闪躲,湿漉漉的,眼底浮起一圈难以抹去的红。
“左左,我没事。”他努力压着声音说,甚至还扯动嘴角笑了笑——“别把你的朋友丢在那里,对不起,左左,我真没事,你快回去吧。”
他平和而谦逊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种覆水难收的悲哀被他很好的藏起来了。
如若不是左左认识他好多年,她几乎要信以为真了。
“发生什么事了?”
左左问他。
牧歌摇摇头,笑说,“最后结局的那里我怎么都不满意,想不出来,所以出来买醉。”他摊手,笑容在斑斓的灯光下显得那样支离破碎,“可是越喝越清醒,这真不是一个好法子。”
他像是又想到什么,“我那些剧本真是瞎写,什么喝醉后就能忘记很多事,都是骗人的。”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终于抓到了左左这样一棵浮木,他没什么朋友,牧歌想,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朋友。“左左,谢谢你,我没事了。”
可是他却看见左左眼中无法置信的情绪,是啊,那些说出来的话又有谁能信,牧歌想,他自己都不信。
樊伟就像是一颗精妙的刺,轻轻扎在牧歌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儿位置。
不至于毙命,却又让他踏实不得也舒坦不得。
每当想起来,就会流出汩汩的血。
于是习惯心里疼了就咬着牙把那些流出来的血肉一口吞掉。
小心翼翼的收敛情绪,小心翼翼的泯灭欲望。
——他想抓着那个人说,不要和她结婚,因为我不想。
可是最终却只能化成几个字——挺好的。
他已经习惯了,也就无所谓疼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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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们说要樊伟追妻火葬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