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裴家小儿所保护的皇帝终于薨了。他的祖父死了，他的兄弟也死了。

那些人把小蛇精绑了起来，我隐了身子去看他，却见他未曾露出那样绝望而又坚定的眼神。

他在拒绝我，我亲手养大的小蛇精，竟然在那一刻玲珑了心窍。

我看见他流了泪，一直紧皱的眉头却在此刻终于放松了下来。

10.

我在想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会不会有人为我流泪。

可是紧接着，我又因为这样的想法笑起来。

又有谁会因为我这个半神半鬼的物件流泪呢？

11.

我是不会去救那小蛇精的，因为他不听我的话，他甚至为了那裴家小儿而至我于危境。

每个人都是这样，他起先只是想出去走走，却在归来时染上一身俗世的情欲。

我挣了那些缉妖司小儿们的法咒，一时间阴风四起。

裴家小儿执剑与我对峙，他说鬼王纳命来。

12.

我哪里有命，我连命都是你渡我的。

你若不嫌弃，还你。

13.

裴家小儿因为妖血反噬而成了半妖。

我一刀斩了他的半生记忆。

他说我只想要他一句话罢了，但他从不肯与我讲，他什么都不说。

我那有了七窍玲珑心的小蛇精又哪里肯与他承诺，我那有了七窍玲珑心的小蛇精又怎能笃定明白裴家小儿的心思。

14.

如果感情有输赢的话，他们俩也许都输了。

15.

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我弟弟说的那些话到是提醒了我，若是想病愈，不如试着忘记一些事情。

后来我确实忘记了一些，比如守着他的每一生每一世。

袖手旁观、不问世事。

没有事的时候我会自己作一些画，我画画还是不错的，几笔便勾勒出一个人形。

等我病好了之后离开了长安，往江东走一走。

彼时江东白蛇引水患，本应是由我去亲自斩了，却在刚要显出真身时听见背后一声阿弥陀佛。

16.

那红色袈裟翻飞起舞，金光灿烂，眼花缭乱。

我只觉得漫天都是血光。

杀！杀！杀！！

他有着与我那守约之人相似的容貌，却早已经忘记曾经的有情天地。

江水滔滔，水漫金山。

白蛇苦求他饶她一命，她不过爱恋凡间男子。

而那男子也爱她，他们已经育有一子！

他说人妖殊途，不得善终。

待白蛇产子，终究还是将那白蛇镇于雷峰塔下。

也许我斩落的不是他的半生回忆，而是他的心。

17.

“假如真有来世，我想能投胎为人，只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便好。哪怕一生贫困清苦，能与你浪迹天涯，便是幸了。”

那小蛇精元灵尽废、用尽最后气力保持人形同他讲了这话。

我听见他哭了，一直在竹林里嚎啕着红雪的名字。

18.

我终于明白，他不是他，他又怎能是他。

19.

我已经活了千年，那万花如锦我见过了，那偏安一隅我也见过了，那沧海桑田我见过了，那人的一生生一世世我全都见过，却再也不肯踏近一步。

我的弟弟一直嘲笑我的怯懦，可是我又对他无可奈何。

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得竟快了一些，转瞬世上的人们都可以坐在匣子里在天上飞、坐在匣子里在地上跑了。

那一年我在一座大学里任教，我没有什么本事，只能卖弄些文字生意。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开始做梦了，常常是同一个梦。

梦里的人突然有一天走出来，他拎着那跌在地上的青年的后领，转头时，却让我不由得震惊起来。

他伸出手，对我说。

“我姓赵，我们是公安的，先生贵姓？”

20.

“免贵姓沈，沈巍。”

=完=

我就是想……逗逼了两三天了，也文艺一次试试啊……